西班牙瓦倫西亞自治區長期向統計機構發送不實數據，導致西班牙遭到歐盟巨額處罰。圖為被當地市民看作是公共浪費典型的瓦倫西亞藝術科學城游客寥寥，顯示出當地經濟狀況并不樂觀。本報記者王 迪攝

歐洲理事會日前向西班牙政府開出一張1893萬歐元的巨額罰單，這是歐元區國家因虛報數據而從歐盟領到的第一張罰單。有分析認為，這張罰單的意義在于，歐盟正在使用法律工具對歐元區國家財政赤字加強監管，以免重蹈希臘幾年前陷入債務危機泥潭的覆轍。

數據造假，20余年未發現

歐洲理事會發表的聲明稱，這項罰款主要是針對西班牙瓦倫西亞自治區在統計數據時的弄虛作假行為。今年5月歐洲理事會收到歐盟委員會一份調查報告，稱瓦倫西亞自治區政府沒有將醫療支出等費用計入經濟數據之中，結果導致西班牙中央政府在2012年向歐盟統計局申報的數據不實。報告建議歐洲理事會對這一虛報數據行為進行處罰。經過近兩個月的審議，歐洲理事會才一致表決對西班牙進行處罰。

據悉，早在2012年5月，西班牙國家統計機構最先發現瓦倫西亞自治區沒有將前一年的醫療支出等費用計入上報的經濟數據之中，從而把西班牙2011年整體赤字拉低了0.2個百分點。西班牙中央政府很快將這一情況反映至歐盟統計局，并要求修改該國之前上報的財政赤字。歐盟統計局初步調查后發現，瓦倫西亞自治區從1988年到2011年一直向西班牙國家統計機構發送不實數據。

去年7月，歐盟委員會成立專門調查組，對瓦倫西亞自治區數據造假行為展開深入調查。經過為期10個月的全面調查，歐盟在其調查報告中指出，多年來，瓦倫西亞自治區蓄意操縱、系統性地向西班牙國家統計機構發送不實信息。但鑒于西班牙中央政府積極配合調查，問題曝光之后瓦倫西亞自治區政府也于2012年停止虛報數據，特別是虛假數據未嚴重干擾歐盟經濟運行，歐盟委員會建議對其從輕處罰。

2009年希臘債務危機爆發后，歐盟加強了對歐元區國家的財政監管，特別是對各國財政赤字數據的審核。希臘2009年的財政赤字由4%上升至12%，徹底摧毀了市場對希臘償債能力的信心，最終在市場上無力籌資的希臘不得不接受援助計劃。2011年歐盟通過一項新的法律，賦予歐盟統計局官員去歐元區國家實地核實可疑數據的權力，也賦予歐盟委員會建議處罰以及歐洲理事會實施處罰的權力。

根據這項新的法律，歐元區各成員國必須每年兩次向歐盟統計局發送財政赤字和債務等經濟數據，一旦發現歐盟成員國向歐盟統計局報送虛假數字，該國最高將被處以當年國內生產總值（GDP）0.2%的罰款。2014年西班牙的GDP為1.4萬億美元，如果按照歐盟規定的最高處罰標準，西班牙此次將會被處罰28億美元。

“這是2011年實施新的財政監管法律以來對歐元區國家數據造假行為開出的第一張罰單。”歐盟就業、社會事務、技能和勞工委員瑪麗亞娜·蒂森在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表示，穩健的財政政策是經濟平穩增長的前提條件，而準確可信的經濟數據是制定穩健財政政策的前提條件，這是歐盟從過去幾年艱難的歲月中得到的教訓?！斑@次處罰決定無疑是想釋放這樣一個信息：歐盟正在使用新的法律工具，確保每一個層面上報的數據都必須準確無誤，否則將會受到懲罰?！?/p>

“這張罰單雖然遠比最高處罰金額低很多，但也稱得上巨款，是西班牙可以感受到痛的處罰。這筆罰款的意義不僅僅是懲罰西班牙，更在于警示歐元區乃至歐盟所有成員國，在數字上弄虛作假需要付出代價。歐盟之所以用重典懲罰數據造假行為，主要為了避免重蹈希臘幾年前陷入債務危機泥潭的覆轍，從而保證歐元區經濟整體健康運行?！睔W洲學院客座經濟學教授安德魯斯·伊諾泰伊對本報記者說。

如今，西班牙國內針對這筆罰款最大的爭議是，究竟誰來埋單？瓦倫西亞自治區主席西摩·普伊格表示，瓦倫西亞的經濟狀況已達到所能承受的極限，已經沒有能力支付這筆罰款。馬德里自治大學經濟學教授古斯塔沃·馬蒂亞斯對本報記者表示，中央政府希望瓦倫西亞自治區承擔罰款的責任，以此來讓其他自治區引以為戒，然而中央政府這一愿望可能很難達成。這筆罰款對于本就財政緊張的瓦倫西亞自治區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這張罰單引起西班牙民眾對政府及人民黨的不滿，因為出現問題的瓦倫西亞和馬德里地區都是由人民黨執政。一位名叫弗朗西斯科·佩雷斯的民眾在社交媒體上表示：“我不是瓦倫西亞市民，但我們愿意支付這近1900萬歐元的罰款，如果能以此換來一個廉潔的政府?！?/p>

信息不準，難以對癥下藥

有分析認為，歐盟這張罰單的警示作用或許不會奏效，因為可能會面臨法不責眾的尷尬處境。歐盟委員會每年都要向歐洲議會和歐洲理事會提交一份名為《保護歐盟的財政利益——打擊欺詐》的年度報告，披露歐盟及各成員國過去一年被發現的財政欺詐行為，并建議采取相應措施予以打擊。2014年的報告顯示，在2013年共發現1609份虛假報表，欺詐金額達到3.09億歐元。其中意大利有302份虛假報表，欺詐金額為6850萬歐元；羅馬尼亞有109份虛假報表，欺詐金額為3660萬歐元；保加利亞有97份虛假報表，欺詐金額為940萬歐元；波蘭有91份虛假報表，欺詐金額為4870萬歐元；希臘有55份虛假報表，欺詐金額為2820萬歐元。

根據歐元區規定，希望加入歐元區的歐盟國家年預算赤字不得超過年國民生產總值的3%。但希臘在2001年加入歐盟時在賬目中作了手腳，從而“混”入歐元區。1998年希臘財政赤字占國民生產總值的4.1％，而報告僅為2.5％；1999年赤字占比是3.4％，而報告僅為1.8％。此舉無疑違反了歐元區規則，但由于缺乏法律依據，希臘并沒有被趕出歐盟，只是象征性地接受了一點經濟懲罰。

《紐約時報》最近評論稱，歐洲之所以長期陷入債務危機而難以自拔，一個主要原因就是歐元區和歐盟成員國上報的經濟數據不可信，從而導致歐盟經濟政策難以對癥下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