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起法國車，大家不由自主地想到“浪漫”，這個印象，跟德國車的“嚴謹”、日本車的“省油”一樣，并不完全靠譜。至少，在中國銷售的法系車，外觀和內飾也談不上特立獨行——要說浪漫的車，當年的畢加索算一個；要說浪漫的設計，似乎只有富康那轉向燈桿頂頭的喇叭按鈕，和C5上那種中心不跟著轉圈的方向盤。

浪漫不浪漫不好說，法國車的散漫倒是有一些。標致和雪鐵龍的車，用料挺實在，但做工總免不了有些漫不經心；行駛品質不錯，但質量控制上有些馬馬虎虎。如果做工好一些，它們可以跟德系車一爭高下；如果可靠性好一些，又可以搶去日韓車的風頭——兩方面都搞不出名堂，法國車只好賣弄風情？

德國車早已成為歐洲汽車的標桿。德國車一向被認為做工精良、機械品質出眾、堅固耐用，同樣是歐系車，法國和意大利的汽車長久地被籠罩在德國車的陰影之下，1980年代時，法國車和意大利車做工粗糙、容易生銹、愛出故障，“拉丁品質”時不時地就會被拎出來說事兒，成為“德國品質”的反面教材。

當然，現在的法系車，質量也不再像當年那樣不靠譜；德系車也不斷曝出質量問題，尤其是發動機和變速箱方面的毛病，讓“機械優良”的神話漸漸打破。盡管如此，德國車仍然是歐洲汽車的代表，法國車依然跟在屁股后面當小弟，仗著同屬歐洲幫，借老大的名頭一起混江湖。

在歐洲之外，可以打打歐系品質的招牌，但在歐洲人眼里，德國車就是德國車，法國車就是法國車，根本就是兩回事。法國人非常艷羨德國車的機械精良，但學到八分像已經不容易了，想獲得德國車那樣的聲譽，基本看不到希望，于是，法國車就另辟蹊徑，想到了“法國風情”這一招。

雷諾前總裁路易·施偉澤回憶說：“為了補償相對于德國人的缺陷，法國汽車制造商狠下工夫樹立自己獨特的形象”。擺在法國車廠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是把車造得跟德國師傅一樣好，二像日本人一樣造出品質出色又別居特色的車，自開一個新門派。問題是：“如果法國人只滿足于效仿德國人，那他們就會處于獨特的德國制造商和杰出的日本模仿者兩面夾擊的境地”。

因此，法國車一方面盡可能做到有點德國味道，比如機械和駕駛感覺；另一方面，又不約而同地以各自的方式追求個性，“試圖把法國車的外觀做得令人容易聯想到法國的價值觀念”。相比起簡潔而有些沉悶的德國設計，法國車確實更有時尚味道，像畢加索那種另類的車不說，新一代標致308和大眾七代高爾夫都是歐洲年度車，前者就比后者多了一些更靈動的元素。

時至今日，法國車還是主打“法國風情”。DS是標致雪鐵龍集團“復興”的法式豪華品牌，DS跟德式豪華品牌的競爭就比較有意思：不跟你比動力，不跟你比速度，不跟你比機械規格，重點就拿設計和裝飾說事兒。拿標致雪鐵龍集團副總裁奧立維先生的話說就是：“他買到的不僅僅是一輛汽車，還可以通過消費這輛車，能夠買到法國人、巴黎人的生活品質和藝術。”

說起來，“法國風情”在中國人這里也不一定好使，當年引入中國的“單廂”畢加索和“兩廂半”的塞納算是比較能體現法國人浪漫氣質的車，但中國人卻不買賬。現在中國市場上賣得比較好的法系車，都是標致雪鐵龍集團針對中國市場專門開發的車型，標致的308（中國版）、408，雪鐵龍的新愛麗舍、C4L，設計上規規距距，還不如韓國車大膽張揚。

買到比較高端的DS，就是買到巴黎時尚、前衛的生活方式，那買到標致和雪鐵龍又算買到什么？論機械，不如德國車；論質量，不如日本車，除了價格實惠一些，還有沒有別的理由可以打動中國買家？

在標致雪鐵龍集團前總裁瓦蘭看來，標致車最大的特點依然是賣相，瓦總對標致的定位，一是車型非常好看，讓人愛看；二是有駕駛樂趣，讓人喜歡開；三是質量好，不低于競爭對手。到了新總裁唐唯實這里，排序就有了變化，唐總對標致的要求是：“嚴謹、雅致、激情”。其中的玄機在于，唐總貌似對主打“法國風情”不太有信心，就把德國式的“嚴謹”放到了第一位，雅致、激情之類的成了陪襯。

唐老板還是念念不忘德國師傅，看到中國買家對于德國貨的熱捧，又想把法國車往“德國品質”那邊靠。“嚴謹”一向不是法國車的長項，越是這樣，唐總越是覺得必須補上這個短板，至少對外界要樹立一個法系車也可以“嚴謹”的形象。隨著新的動力總成的引進，渦輪增壓發動機和6速自動變速箱讓標致雪鐵龍的機械規格有所提升，但跟德、美、日那些強悍的對手比起來，這也算不了什么；標致雪鐵龍的質量控制有進步，但跟日本車沒法相提并論，終究還是沒有摘掉“毛病多”的帽子。在這個時候，再不重視多少年來積累的設計方面的優勢，法系車終究難以改變偏安一隅的局面。

當年，畢加索引進中國的時候，過于另類的設計讓它很難被中國人接受；但不要忘了，當年中國汽車買家連兩廂車也不太接受，4代高爾夫品質非常之好，一樣在中國慘淡經營。時過境遷，高爾夫、福克斯之類的兩廂車早已成為中國車市上的熱門貨，中國汽車買家們對不同風格的接受程度也大為提升，追求時尚和個性的買家也不斷增多，這個時候，舍棄“法國風情”而去主打什么“嚴謹”，不見得是什么高明之舉。

什么是法國風情？在法國車中，標致的車型向來偏德國味兒多一些，雪鐵龍的車往往有神來之筆。大C4畢加索和小型SUV C4 Captus都挺有意思，尤其是C4 Captus車門上的幾塊“補丁”，不但讓人過目不忘，還挺實用，要是單獨銷售，我會在自己的車門上補幾塊兒，再也不怕被隔壁車位下車的粗心大媽開門給碰出一個坑。

前不久的上海車展上，標致雪鐵龍集團副總裁奧立維先生在談到大C4畢加索時說，“大C4畢加索是百分之百的法國元素，我覺得這樣可能會更吸引中國消費者，這個東西來自歐洲，獨具味道，可能更有市場”。——大C4畢加索在中國有多大的市場不好說，但在中國銷售的車型如果沒有了“法國風味”，注定不會有太大的市場。

要機械精良，有德國車；要氣派舒適，有美國車；要品質可靠，有日本車；要性價比，有韓國車。法國車一方面要彌補自己機械規格和可靠性方面的短板，同時也別忘記了自己的長項：在競爭的夾縫中無奈形成的“法國風情”。現在中國市場上的法系車，設計上普遍乏善可陳，一個個的在比賽誰更中庸，反倒不如現代之類的品牌更有想象力。不賣弄風情的法系車，如同忘記美圖的MM自拍，吸引力大打折扣。（此文首發于“童濟仁的汽車評論”）